昼行闪耀的流星

不喝百事的话就不要跟我说话了。

波波姑娘的故事(31)

跟半仙交换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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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香招亲并未如同想象中一般顺遂,眼看着要成的时候被乐颜那个不知情的小丫头横插一杠搅黄了,不仅没把宁佩珊稳稳当当地送过去,还得先想个法子让乐夫人拒了文家的求亲。

 

宁致远抱着锦枕在矮榻上郁闷得直打滚,枉他自以为天衣无缝,却蹿出个同他不对付的,前有旧恨,这一笔更算作新仇,想想就气得牙痒,又偏生是姑娘家,至多动动嘴皮子损她个痛快,旁人看来倒还有点欢喜冤家的意思。

 

安逸尘被喊来出主意,这时候就坐在边上看着小少爷兀自翻来覆去地烙烧饼,也不觉得无趣,反而抿了点浅浅的笑,温声道,起来吧,衣服都揉皱了,不是要我来帮忙吗?需要我做些什么呢?

 

他举止与往日并无二致,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,宁致远看着就更生气。那晚的举动安逸尘没给出任何解释,宁致远自顾自害了好几天的臊,却发现耍流氓的那个跟没事人一样,照样行他的医,去了上海的事更是提都没提。

 

宁致远抓着软枕折来折去,若不是顾忌着宁佩珊就待在一边着急上火,他简直都要扑到安逸尘身上,压着质问他,问的话都想好了,就问他,做什么占我妹妹的便宜,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?

 

可是安逸尘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笑,笑得仿佛连宁致远想问什么都看透了,只是故意不愿作答。

 

宁佩珊不清楚胞兄满肚子曲里拐弯的小心思,脑袋里愁得都是自家情郎要另娶他人,一会儿工夫都坐不住,站起来绕着矮榻乱转,苦着脸去推窝在榻上的宁致远,迭连叫着怎么办啊,你说怎么办啊。

 

安逸尘没等到宁致远的回应也不着恼,连眉头都不皱一下,仍旧轻轻柔柔地喊了一声致远,又哄他,平日里不是常听夸自己聪明吗?这个时候怎么犯了糊涂,文家若要求亲,就得先去说媒……

 

一天没给过好脸色的宁少爷突然坐起身,圆眼睛睁得大大的,一眨一眨地看过来,问安逸尘,你的意思是说,把说媒的事儿给搅黄了?

 

安逸尘不作声,只是微微颔首露出唇边一点笑意,宁致远就盯着那点微妙的弧度愣神。即便安逸尘什么都没有说,但他就是知道,这是肯定的意思,说不准连他想怎么搅黄,安逸尘都猜得到。

 

宁佩珊还在傻乎乎地念叨,那怎么做得到,轩哥哥那么好的人,长得那样好看,性格又好,又有文采,十里八乡都夸文家公子怎样怎样好的,乐颜她娘……怎么可能不中意嘛!

 

宁致远受不了地叹口气,白眼飞得都快上天,训她,宁佩珊,这古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,果真是一个字也不错,要我说文世轩啊,连我逸尘老弟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,也就你鬼迷心窍了,居然看上他。

 

宁佩珊更不服气了,抱着胸一扬下巴,反驳道,我鬼迷心窍?哎哟,不知道谁呀,为人家安大夫……

 

当然不能让她把话说完。宁致远眼疾手快地去捂她的嘴,一边压着嗓子警告她,一边又慌慌张张地扭头去看安逸尘的反应。

 

安逸尘却没什么反应,笑眯眯地呷了口茶,倒仿佛很奇怪兄妹俩忽然间就闹了起来,见宁致远瞧他,还很欣喜地问,想不到原来我在你心里头,评价这样高吗?

 

宁致远都不知道该答些什么,咬了咬嘴唇把两个人统统轰出了屋子,安逸尘还茫然地捧着瓷杯,也被他一把夺走,推搡到门边,直接下了逐客令,说,一个两个变着法地挤兑我,走走走,都给本少爷出去。

 

木门砰的一声在安逸尘眼前阖上,宁佩珊还幸灾乐祸地戳戳他的肩膀,夸他,安大夫,你可真厉害。

 

也不知道厉害在哪儿。

 

 

宁致远那边则是觉得近来自己不知道着了什么道,诸事不顺,人走了才想起来,既没有把宁佩珊单独支开,好抓着安逸尘问个透彻,还把出主意的都赶跑了,只留着自己搁房里冒火。

 

最后还是循了安逸尘说的,打算先把文家请的媒婆弄走,为这还特意让下人给他做了套妇人家的衣裳,裙子一直长到地上,他还给自己点了个痦子,甩着帕子像模像样地就去了乐颜家。

 

结果自然是一塌糊涂,虽说王媒婆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,可宁致远胜利的媚眼才抛到一半就被乐颜截住了,不仅泼了他一身水,又薅了他的痦子,还使她那个怪法子招了一群蜜蜂蛰他的脸,也不晓得哪儿来的那么大恨。

 

宁致远灰头土脸地跑回去,又在家门口被宁昊天撞了个正着,管家都恨铁不成钢地瞧他,更别提宁昊天更是指着他好生一通骂,宁致远扁着嘴巴只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,干什么都不如意,垂头丧气地往自己屋子那儿溜。

 

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后面迟疑地喊他,波波?

 

这就不是喊宁致远了。

 

被喊的人脚步一顿,也不吱声,就背着他站着,非要等人家靠近了,确信无疑地喊了一句,波波,果然是你。

 

这才慢吞吞转过身,耷拉着脑袋,一面绞手里的帕子一面小声回他,安逸尘。

 

安逸尘似乎也很诧异她的狼狈相,抬手像是想理她鬓边的发,但是波波头一撇给让开了,他就只好叹着气收回手,很担忧地问她,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?

 

说起这个就生气。波波自己把挡在眼前的头发都给撩开了,叉腰跺脚地给他叙述自己的倒霉经历,又仰起头指着脸上被蛰出来的红痕,凑到安逸尘眼皮子底下给他看,还要叫唤着,你看你看,痛得不得了。

 

就只有安逸尘顺着她,皱着眉很是心疼的样子,手忙脚乱地翻腾药箱,说要给她找药,又问她上回涂的那个好不好用。

 

波波原先只是想将苦水倒个畅快,刚说完的时候也确实是痛快的,可是看见安逸尘那样紧张她,又觉得欢喜,又觉得心里泛起酸,接过安逸尘递来的瓷瓶低着头也不说话。

 

怎么了?这样痛吗?安逸尘知她一向活泼,以为是给脸上的伤痛狠了才闷声不语,又伸手在药箱里叮叮当当地翻找,还要跟波波解释,我原想说你涂了水粉,等你回去……梳洗过后,再来抹药,若是当真这样疼,直说就好,我先给你涂别的……波波?

 

波波垂着的脑袋点了点,又摇了摇,好一会儿才抬起来,主动拉过安逸尘的胳膊,把他的手掌抚平了搁在自己头顶,犹犹豫豫地开口道,我头发乱了,你看见了也……不给我梳吗?

 

梳的,当然梳的。安逸尘一下就把手抽回去了,又去找木梳,波波站在原地看他,看他侧过的脸颊和一点点红起来的耳朵,再看他攥着木梳绕到自己身后,温柔地拢起她的发。

 

可是那么长的头发,不是我的,是假的。波波捏着药瓶,心里默默地想。

 

安逸尘却不会知道这些,他给人梳发的动作越来越熟练,没有了头绳,就给波波盘成发髻,很快就低声说,波波,梳好了,这样可以吗?

 

手边没有镜子,波波忍不住摸了摸束在脑后的发髻,圆圆的一团,发间插了一根物件,触手温润,又透着点凉意,波波拿眼去瞄安逸尘,问他,簪子吗?

 

安逸尘抓着波波的手从她头上移开,生怕好不容易盘好的头发给碰散了,波波没挣扎,他也不放手,就这么扣着,踌躇了会儿才说,是玉簪,在上海看见的,上面雕了朵山茶花,我想……那是极衬你的,就,就买了。

 

波波就着被他握着手的姿势,摇了摇胳膊,说,安逸尘。

 

安逸尘赶紧看她,在乐颜家里那么一闹,波波的胭脂都花了,可是嘴唇还是红的,一抿一抿,最好看的眼睛又黑又亮,就盯着安逸尘不放,安逸尘连啊都说不出来了。

 

波波似乎也很紧张,轻轻地问安逸尘,送给我的吗?

 

安逸尘点点头。

 

波波又问,为什么送我簪子?

 

安逸尘没有回答她。

 

为什么送我水粉?

 

为什么想给我梳头发?

 

为什么……要亲我?

 

波波一口气问了好多句,问到最后也着急了,反过来用力抓住安逸尘的手,又问,安逸尘,你为什么不说话?

 

 

安逸尘甩开波波的手,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,转身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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